刑訴法應賦予死刑犯申請?zhí)厣鈾?/strong>
“建議在刑事訴訟法修正案草案中增設條文,賦予死刑案件被判刑人提出特赦申請的權利。”在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創(chuàng)新團隊(“死刑的程序控制”課題組)向全國人大常委會遞交的關于刑訴法修改的建議中,這一建議尤為引人注目。
使憲法規(guī)定的特赦制度“動起來”
對于大多數(shù)中國老百姓來說,特赦還是一個相對陌生的法律字眼。一般而言,特赦是指國家對特定的犯罪分子免除其刑罰的全部或者部分的執(zhí)行。根據(jù)我國憲法第六十七條、第八十條的規(guī)定,特赦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,由國家主席發(fā)布特赦令。
“我國于1998年10月5日正式簽署了《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》。盡管公約尚有待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之后方能對我國正式生效,但根據(jù)公約規(guī)定,作為締約國之一,我國的立法機關負有‘采取必要的步驟,以采納為實施本公約所承認的權利所需的立法或其他措施’的國際法義務?!闭n題組負責人、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吳宏耀解釋說。
據(jù)介紹,公約第六條第四項規(guī)定:任何被判處死刑的人應有權要求赦免或減刑;對一切判處死刑的案件均得給予大赦、特赦或減刑。吳宏耀指出,我國沒有大赦制度,但憲法明確規(guī)定了特赦制度。因此,如何通過具體程序設置,使憲法規(guī)定的特赦制度“動起來”,理應成為此次刑事訴訟法修改要思考的現(xiàn)實問題之一?!敖Y合我國憲法的規(guī)定,我們提出上述建議,以期為今后我國死刑特赦制度的發(fā)展奠定基礎并預留必要的制度空間?!眳呛暌f。
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研究院專職研究員羅海敏博士認為,公約被批準是遲早的事,即便現(xiàn)在不作此規(guī)定,公約被批準后,也會涉及到這一問題。她認為,特赦事實上是一種“司法外的政治救濟制度”。特赦制度的意義在于,既可以在定罪判刑方面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憲法精神,又可以彌補、調(diào)和法律規(guī)則的不足,實現(xiàn)國家政治利益、外交利益的最大化。
“從法的應然性角度來講,我是贊成這一建議的。因為憲法當中有特赦的規(guī)定,而且符合死刑案件少殺慎殺的理念。雖然目前特赦制度具體化的條件可能還不成熟,但作為一種對未來制度的追求,該建議的提出可逐漸使人們了解特赦制度在國際上的通常適用,為其將來在我國的運用奠定基礎?!敝袊ù髮W原校長、終身教授陳光中表示。
針對死刑犯的特別救濟途徑
據(jù)介紹,新中國成立以來,從1959年到1975年共進行過七次特赦。除1959年首次特赦對象包含普通刑事罪犯外,其他特赦均針對戰(zhàn)犯。但之后這一制度就再未被用過。
“美國與中國一樣也是保留死刑的國家,但美國的行政赦免在限制美國死刑執(zhí)行中起到了重要作用?!敝袊ù髮W刑事司法學院講師方鵬介紹說,雖然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,美國行政赦免在免除死刑犯死刑中的運用已變得較為少見,但其仍是一個有效的限制死刑執(zhí)行的制度。
據(jù)了解,美國一般每年都會有兩三起赦免案件。其中最著名的恐怕就數(shù)伊利諾伊州州長特赦156名在押死刑犯的事件了。2003年1月11日,美國伊利諾伊州州長喬治?瑞安宣布了他在任的最后一項重要政令:清空所有的死囚牢房,將該州全部死刑犯的刑期轉(zhuǎn)為無期徒刑或有期徒刑。賴恩在寫給受害者家屬長達兩頁的信中說,他之所以作出此決定,是因為這是防止無辜者被處死的唯一辦法。
“當然,我們所討論的特赦制度與美國的死刑赦免程序是有一定區(qū)別的?!狈靳i表示,但究其實質(zhì),都是一種針對死刑犯的特別救濟途徑。
可解決“對其是否適用死刑問題”
作為一項普通法律制度,特赦應當適用于什么樣的案件?
羅海敏認為,中國有句老話,法不可恕,但情有可原。對于某些依法必須判處死刑,而另一方面為了維護國家重大利益、社會利益,或者為了貫徹某種社會價值觀念,又不宜于執(zhí)行死刑的犯罪人,可以通過特赦制度來加以調(diào)和。比如賴昌星案?!叭绻辛颂厣庵贫?我們就可以通過它來解決‘對其是否適用死刑的問題’,法院該判還是要判,但國家可以從政治上承諾不執(zhí)行死刑。”羅海敏說。
“像聶樹彬案這樣年代久遠又存疑問卻查無實據(jù)的案件,也可以通過特赦的方式加以解決?!狈靳i舉例說,沒有新的證據(jù)出現(xiàn)就不能進行重審,這是刑訴法的規(guī)定。在這種情況下,與建議修改法律相比,特赦顯然更具有可行性。
在具體程序設置上,吳宏耀建議,修改刑訴法時應增加規(guī)定: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死刑立即執(zhí)行后,應當告知被判刑人有權向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申請?zhí)厣?。被判刑人提出特赦申請?最高人民法院不得簽發(fā)死刑執(zhí)行令。
“對于有權決定特赦的主體,憲法已明確作出規(guī)定,即全國人大常委會。但問題在于在制度上司法權與行政權如何進行有效銜接?!狈靳i指出,被判刑人向所在區(qū)域最高級的司法機關和行政機關提出特赦申請,這是世界通例。在我國,死刑復核權歸于最高人民法院,所以被判刑人應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特赦申請,再由最高人民法院上報全國人大常委會。
他指出,特赦程序如何啟動,即被判刑人的特赦申請由誰上報最高人民法院;最高人民法院收到特赦申請后,是否應成立特赦委員會,專門處理和決定此類事務;以及如何設置特赦條件等一系列問題,也都需要有具體的規(guī)定才行。“當然,刑訴法也可以設置一個基本的制度框架;至于具體的運作方式,則可以留給內(nèi)部規(guī)范性文件來解決?!狈靳i最后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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